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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义彦：日美处置僵尸企业给中国的启示

宫内义彦：日美处置僵尸企业给中国的启示2016-06-23 10:19:46 分享到：与欧美国家相比，收益性低是日本企业的特征之一。再直截了当点说，在同行业竞争中，日本企业处于劣势。结论着实令人不悦，但却是不争的事实，因为接受或不接受，它“都在那里”。日本要改变这一现状，就必须切实推进结构改革，创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以提高经营效率，最终实现企业的发展壮大。从这个角度讲，结构改革是个值得关注的重要环节。

人们一提到结构改革，往往会将其视为“政府的事”，民间企业和团体不过是一味地提要求、下订单罢了。实则不然，在新型市场游戏规则中，真正的主体是民间企业。只有民间企业在市场环境下游刃有余，取得良好业绩，改革才算是大功告成。当前，日本的结构改革仍“在路上”，与欧美相比差距很大。这作为一种借口，或许也能暂时说服我们接受日本企业存在劣势的事实。

凡事总有内因外因。有了问题不能一味地把责任推给外部，我们应该反思，作为市场游戏主体的企业，自身就不存在问题么？回答是否定的！目前，日本市场存在一种不可思议的企业，它们明明长期经营不善，业绩恶化，且无任何改善征兆，却能既不破产，也不败退。它有个形象的名称——“僵尸企业”。这里，我想就此与各位探讨一下。

真正的市场规则，就是优胜劣汰。一旦业绩不佳，难以立足，企业就须淘汰出局。说得积极一点，败退的经营者应正视事实，并重整旗鼓，以求东山再起。遗憾的是，日本存在一种极其恶劣的金融体制，企业即便经营不善，甚至长期赤字，毫无存续意义时，政府出台的相关政策总是充当救世主的角色，打破正常的市场竞争规则。一言以蔽之，日本存在某种意义上的“平均主义”，不认为哪个企业应该被淘汰。

如果列举最近的一个例子，当属《中小企业金融促进法》。该法颁布于3年前，2013年3月已经正式期满结束。根据该法，从银行等金融机构贷款却又无力偿还的中小企业只要提出申请，金融机构就会尽最大限度调整贷款条件，抑制不良债权发生。究其后果，无力偿还的贷款因条件更改而又获重生，企业也幸免于难。

显而易见，政府通过法律向金融机构提出要求，令其保护难以盈利、资金周转调度困难的企业免于破产的命运。与其说这是一种市场行为，不如说更像是伸出援助之手的社会公共服务。金融机构明明背负着潜在的不良资产风险，却无法正常抵债拍卖收回。贷款企业苟延残喘，却又近乎疯狂地竭力维持经营。它们明白，无论收益多低，亏损多高，都不会被淘汰，因为政府不会见死不救。

救活了濒临倒闭的企业，后果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本应淘汰出局的企业得以存续，导致业内出现过度竞争，本应脱颖而出的优秀企业被迫卷入，额外耗费大量宝贵成本和资源，最终削弱日本的整体产业实力。堪忧的是，过度内耗严重阻碍了优秀企业的成长，更别说要走出国门，参与全球化了。

或许有人反驳：美国不也曾经是由政府出面救助通用和克莱斯勒这两家汽车公司的吗？这又该如何解释呢？是的，美国的确这样做过。但这出于政府判断出手相救利于维护国家利益，完全属于紧急状态下万不得已之举。从历史上看，美国政府上述救企行为实属罕见，与日本这种司空见惯且适用范围极广的做法有着本质区别。

可以说，日本市场无时无刻不处在这样救企、救市的法律、制度和机构的重重包围之中。

比如说，日本有重生机构、革新机构和支援机构等等大量的所谓援助部门，在破产法制和债务整顿问题上为企业出谋划策，而且“尽心尽责”，助其不被淘汰出局。换句话说，业绩不振的企业想彻底抽身退出都难。这种做法的最大弊端在于，从竞争结果看，市场其实已经否定了不良企业的经营团队能力。然而，不应有的庇护之下，劣质管理和运营却得以存活。

这不禁令人深思，这种“救企”体制真的能够推动经济强劲发展吗？如前所述，市场竞争等于优胜劣汰。每个企业都必须置身残酷的市场竞争中，直面业绩不佳甚至是倒闭的风险。适者生存，弱者退出。这就是市场原本应有的游戏规则。劣者淘汰出局，强者更加强大，不断提高收益，进一步拓展业务，方可最大限度贡献于社会发展。常言道，最好的对手也是最好的朋友。企业力求自身壮大，树立更高目标，与强劲的对手在相互切磋与竞争中共同成长，ROE指标不断提高就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大家不免会问：为何要拯救那些本应被淘汰的企业？出于感情么？当然不是！在日本，投资家、金融机构等债权方即便成为牺牲品，也不会被同情。或许，其中缘由在于，中小企业占到企业总数的大多数，经营不善者比比皆是。如果任其自生自灭，从政治角度讲，这绝非政府和执政党希望看到的现象。

诚然，并不是说“救企”行为毫无存在的必要和意义。对于竞争的落败者，需要妥善应对。企业倒闭产生的失业者亟须必要的援助和扶持。很多员工兢兢业业，却因企业破产未能幸免失业。对此，政府应当采取积极措施，最大限度消除他们在生活上的不安，为其再就业创造有利条件，包括提供职业培训机会以迎接下一个工作挑战。因此，市场真正需要的正是这样的救助措施，绝非盲目地帮助一个濒临淘汰的劣质企业在死亡线上行尸走肉。

或许，政府体贴，经济温和，这听起来似乎很动人。然而，过度的救企行为只会让日本市场愈加如一杯温水，缺乏活力和热力。只要催生“僵尸企业”大批出现的现存体制得不到有效改善，日本即便进行结构改革也依然无法激活真正的市场机制。其结果就是，囊肿不断扩散，最终导致经济弱化，竞争力低下。

坦率地讲，身为一个经营者，讲出这些话需要勇气。但是不管怎样，我仍然要说，作为政府，正确的“救企”、正确的援助应该是对肩负国家经济活动中枢的核心企业负责，坚决支持它们的优势发展；对于竞争的败者要及时督促其正常出局，并对因此失业的个体劳动者提供必要的支援。唯有如此，才能形成良性竞争和循环，让强者更强。可以说，这应该成为推动经济不断发展的重要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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